我是谁？

我是如何知道我是我的？

动物知道自己是谁吗？

在17世纪末，约翰·洛克在其著名的《人类理解论》中，描述了将一个王子的心智转移到一个鞋匠的身体上。谁是谁呢？或许你会认为，王子虽然住在一个陌生的身体里，但他还是王子（很多这种互换灵魂的电视剧都是这个套路）。那你跟洛克的想法是一致的，洛克认为，身份与记忆是紧密相连的，正是记忆使我们意识到自己。这也是《变形记》（是弗兰兹·卡夫卡的小说，不是湖南卫视的那个）的思想基础。

我自己的存在、我的自我意识、我在整个宇宙中最确定的东西、笛卡尔最基本的真理陈述的前提，可能都是基于我的记忆。而记忆又是基于数以百万计（甚至更多）的神经元以一种独特而具体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因此神经科学家认为心智是一种物质的、大脑的活动：

“你”，你的喜怒哀乐、你的记忆、你的雄心壮志、你的个人认同感和自由意志，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庞大的神经细胞群及其相关分子集合的行为。

或许你会很难接受，我的思想只是神经元的放电？我并没有这样的感受啊。我感觉不到突触连接中神经递质的交换，也感觉不到神经元被激活时电压的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寒冷、疼痛、喜悦，或者红色。大脑的活动发生在物质世界，而思想、记忆和自我意识则出现在心灵的虚幻世界。有形与无形、心智与大脑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么动物有没有像我们一样的记忆，他们能用这些记忆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吗？

佛罗里达灌木丛鸦是乌鸦科的一种鸟类，在夏季储存橡子、种子等，以备冬天来临时使用。这些鸟往往会互相偷取食物，因此必须把食物藏在分散的地方，以免它们的整个藏匿处被破坏。令人震惊的事实是，它们能记住数千个藏匿地点，并且还能记得藏食物的时间，因此可以知道每个地点藏的东西大概什么时候会坏；还记得藏起来时是否被监视，稍后再回来移动食物以防监视者试图偷走它；甚至能为未来做打算，把食物藏在他们知道以后可以取回的地方，而不是藏在很难找到的地方。（或许你也想拥有这种超强的记忆能力，对于人来说，这到底好不好呢？我们后续会专门讲到）

灌木丛鸦可能是动物界的一种记忆冠军，但许多其他物种至少也有一定的记忆能力。我们都有过与猫和狗接触的经历，它们能清楚地记住其他动物、人和事件。很明显，记忆能力并不仅仅是人类的。那么，动物是否能基于对过去经历的回忆而意识到自己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得先知道，我们如何才能检验这个问题。毕竟，我们不能直接问动物。美国心理学家小戈登·盖洛普在1970年设计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实验，为动物的自我意识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盖洛普在镜子前观察黑猩猩的行为时注意到，在熟悉了反光表面后，这些动物表现出了自我识别的迹象：它们做鬼脸，检查身体中不能直接看到的部分（例如，从牙齿间挑出一些食物），等等。根据这些观察，盖洛普设计了以下测试：一旦黑猩猩熟悉了它的反射，他就开始让它短暂地入睡（这样它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用红色染料涂抹它的眉毛和耳朵的部分。醒来后，黑猩猩表现正常，不知道有什么变化，但当再次把它们带到镜子前时，盖洛普发现它们会反复触摸自己的有色部位。这个简单的程序现在被称为镜子测试（mirror test），这个测试只有少数动物能通过，其中包括高等灵长类动物（黑猩猩、大猩猩和猩猩）、海豚和大象。这个测试还对婴儿进行过，人类在18个月到两岁之间才能通过这个测试。

我记得有一次看到我的狗在镜子前对着自己吠叫，也许它把它的镜像误认为是另一只狗（如下图所示）。还有很多其他的动物在镜子里无法辨认自己的身份：单独的小鸡会不安地发出吱吱声，但是如果周围有其它小鸡，就会安静下来，或者在镜子前面，也会安静下来。如果母鸡与其他母鸡在一起或在镜子前，它们会吃得更多。如果鸽子与其他鸽子在一起或在镜子前，它们产蛋的个数会更少。有些鸟会在窗户反射下猛烈地啄。

人工智能可以通过镜子测试吗？这似乎也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机器人能有意识吗？我们将陆续为大家奉上。

虽然通过镜子测试证明了动物能认识到自己，但不能通过也并不能证明动物就没有自我意识。有很多原因使得动物可能不会对其镜像中的标记作出反应。它可能没有敏锐的视觉；也可能注意到了标记，但对它没有（或没有显示出）兴趣。高等灵长类动物有自我意识这不可否认，但很可能狗、猫和其他各种动物也有自我意识，尽管没有通过镜子测试。毕竟，它们确实有记忆，就像我们这些高等灵长类动物一样，这可能会引起它们存在的感觉。任何养过狗或猫的人都不会怀疑它们有个性，并且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鱼或昆虫呢？也许，与其将意识定义为存在与否的东西，并试图区分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动物，我们应该接受意识可能在整个动物王国以不同的程度和形式出现。动物物种的意识程度和记忆丰富程度之间的差异取决于它们已经进化成什么样。尽管我们的大脑和高等灵长类动物的大脑没有根本性的区别，但事实是，我们和它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进化飞跃。黑猩猩已经发展出成群结队狩猎、分享食物，甚至制造和使用工具的策略，但它们并不思考自己的大脑能力、地球是否是宇宙的中心，也不思考重力定律或毕达哥拉斯定理的有效性。（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纠结下一顿饭吃什么的问题。）

是什么导致了人类和所有其他动物之间的巨大差异？我们惊人而独特的思维能力的秘诀是什么呢？且听下回分解。

本文主要内容来源于《遗忘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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